白驹过隙，时光飞逝，脚步太匆匆，转眼又一年。

每次对即将到来的一年，我们渴望，充满期待，以为新年给我们扫除阴霾，消却尘埃，带来好运：矛盾缓和，对立消失，贫穷变富裕，怯弱变强大，厄运远离，逆境不再，就像那些美好的新年祝福在新的一年里梦想成真一样。

其实，去年我们这样，前年我们这样，再往前追溯，我们年年这样，用一句话来形容是“年年失望年年望”。这么说，我们也看清楚，想明白了，每次新年到来，并没有给我们带来蜕变，形成飞跃——除了参加了几次忆往昔的欢聚，吃了几个好菜，喝了几顿好酒外，蛹还是蛹，距离蜕变成蝶还很遥远。

生活还是老样子，没有换车换房，家庭照常争吵，孩子成绩照常不理想，同事照常猜忌，工资没提，职务没升，本领没长，我们还是那个普通的平凡人；把眼睛转向世界，灾难依旧，炮声依旧，并没有因为新年到来，化干戈，止战火，只是在跨年前后三五天，稍微有所收敛而已——钱塘江的潮还是那阵潮，寒山寺的钟还是那个钟。

祝福声里的那些祝愿，期待中的柳暗花明，峰回路转，化蛹成蝶，麻雀变凤凰，并没有突如其来，降落到我们头上——原来生活和命运的改变，尤其是质的飞跃和蜕变，不像每个新年那样一定会来！

新年带来的期待肥皂泡破灭后，我们是不是应该意识到：不能把改变寄望于新年到来，最重要的还是跟自己和解，跟家人和解，跟有关系的人和解，跟世界和解，把握生命中的第一天，寄望于积跬步致千里，汇小流成江海。

沧海桑田，世界天翻地覆。具像到老家门前那条路，去年跟今年，今年跟明年，没什么显著变化。但三四十年过去，那条路早就发生质变了，不再是当初的模样。小时候，那条路是田野阡陌，两边长满野草；后来是机耕道，泥石马路，雨天泥泞，晴天尘土飞扬；现在是硬化路，开阔，平坦，笔直，车水马龙，川流不息。

路是用来出行的，路变了，生活也变了。最早我们打赤脚，穿草鞋；后来穿布鞋、解放鞋；现在穿跑鞋、皮鞋、高跟鞋，开车。看来，我们还是跟着时代，与时俱进，想方设法适应这种变化，尽可能不让自己掉队，落伍了。

那条路是蜕变了，却不是一年一个模样，而是五年一个模样，十年一个模样，积累至今，终于化蛹成蝶，成为阳光大道的。冷峻的鲁迅先生说：希望是本无所谓有，本无所谓无的。这正如地上的路；地上其实没有路，走的人多了，也就成了路。

先生说得真好：走的人多了，也就成了路。我想补充一下：其实，走多了，也就成了路。对生活变化，我以前没什么概念，以为要交好运，得有贵人相助。现在算是明白了一点点：自己也可以成为自己的贵人，但得锲而不舍，那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没法省略。

不要期待新年一来，什么都会改变。质变到来需要日积月累的孵化。那朵让人间久旱逢甘霖的云，不是无缘无故地飘来的，而是水蒸汽点滴凝聚的结果；那阵让季节春暖花开的风，不是莫名其妙地吹来的，而是经历了穿越冬季的漫长跋涉。

假期嗨完，我们还得回归现实，整饬心情，丢掉幻想，重新上路，奔赴期待中的诗和远方，经历和体验生命的过程。寻找诗和远方，都是从走好脚下的每步路开始的。只有脚踏实地，不懈追求，数年如一日，才有可能给我们带来好运，创造生命的奇迹。

我们过的每个日子，每时每分每秒，都是我们行走的每一步。我们行走的每一步，就像作家写下的每个字，画家划下的每个线条，音乐家谱的每个音符。没有这种细微积累，是不可能有伟大作品横空出世，震今烁古的。

当然，一年有365天，一天有24小时，一小时有60分钟，一分钟有60秒。如果我们把时间都用好了，每天每时每分每秒都在行走，奔跑，明年这个时候，我们也许会冲破蕃篱，穿越黑夜，来到阳光明媚，春暖花开的开阔地带，让那些堂皇诱人的新年祝福，在下个新年到来之际照进现实。

2024年12月31日 北京印象曾高飞文学艺术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