企业管理软件之问

1972年，5名德国工程师离开了IBM，成立了一家名为SAP的软件公司。公司的第一个订单，是为大型化工企业ICI开发一套物流管理软件。两年之后，SAP发布了第一个通用产品——财务软件，这款财务软件具有可扩展性，能够根据不同的企业对财务流程的特别需求，在应用层进行定制开发。

此后，企业管理软件逐渐兴起，从财务到人力资源，再到供应链和销售。如今，任何一家企业，都离不开企业管理软件的助力。而在与企业水乳交融的过程中，企业管理软件也在持续进化之中，从MRP、MRPII，到ERP，再到SaaS。

如今，我们正在大踏步地走进AI Agent时代，AI正在深刻地改变企业的商业模式和管理范式，势必也将改变企业管理软件的经营方式和竞争格局。未来已来，企业管理软件将向何处去？

老冀希望通过以下几个问题，抛砖引玉，在解答问题的过程中，梳理企业管理软件行业的机遇和挑战，为行业的发展提供参考和建议。

第一问：AI Agent时代，SaaS走向升级还是毁灭？
如果我们回顾一下中国企业管理软件的发展史，就会发现在过去30多年的时间里，中国企业一直都在奋力追赶世界先进水平：当我们刚刚推出财务管理软件的时候，欧美同行的ERP软件已经走向成熟；而当我们好不容易研发出ERP软件，它们又开始大踏步地向着SaaS迈进。

如今，当中国企业管理软件行业转型SaaS基本成功的同时，却听到了微软CEO萨蒂亚·纳德拉的预言：SaaS应用将在AI Agent 时代被颠覆！这是真的吗？

被破坏的商业模式
如果我们仔细琢磨一下就会发现，纳德拉的预言确实有一定道理：随着AI Agent时代大量智能体在企业中的应用，将会对SaaS成熟的商业模式产生根本性的破坏，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：

交付方式的破坏
如今，SaaS的交付方式仍然涉及到数据的输入输出、流程的运行、报告的查询等，仍然需要企业内部的使用者完成具体操作。而到了AI Agent 时代，我们只需要告诉各种各样的智能体希望达成的业务目的，就能够得到我们想要的结果，整个过程完全自动化。

定价逻辑的破坏
目前，SaaS通常采用按用户/席位的定价方式，而智能体可能会打破这种定价逻辑，改为按照每个智能体来定价。即使仍然按照用户数定价，由于智能体具有更高效率的自动化和智能化能力，客户也不再需要购买那么多。

生产方式的破坏
在此之前，SaaS公司的生产方式与传统软件公司并无太大的不同，仍然是依靠大量程序员手工编程。而有了智能体之后，编程进入了自动化时代，大量程序员和编程工作被智能体所取代，进而导致大规模的裁员。

SaaS公司如果不能应对这三大破坏，销售端将会出现ARPU（平均每用户收入）的下降，进而影响到整体营收；生产端则会由于经营范式转变带来组织混乱和职责不明，进而影响经营效率。我们知道，当一家公司的销售端和生产端同时遭受重大打击的时候，公司的生存都会成为问题。

再造新模式
那么，这是否意味着，AI Agent 时代的SaaS公司终将走向灭亡？实际上，并非如此。

让我们看一下历史最悠久、营收和市值都是最高的企业服务SaaS公司——Salesforce的情况。今年5月28日，Salesforce公布了2025/2026财年第一季度财报，实现营收98.3亿美元，同比增长了7.6%。而且，AI相关业务已经成为Salesforce重要的增长引擎。其中Data Cloud 和 AI产品的年化经常性收入（ARR）突破 10 亿美元大关，同比增长更是高达 120%。

在AI Agent时代，Salesforce的商业模式不仅没有受到破坏，反而实现了进一步的拓展。Salesforce推出了智能体产品——Agentforce，采用 "订阅制+增值服务" 的三种灵活定价的混合模式：客户既可以按照智能体执行的操作付费，也能够基于智能体的对话付费，还能够按照用户许可的附加组件付费。

在发布第一季度财报的时候Salesforce还披露：Agentforce自推出以来，已经累计完成了超过8000笔交易，付费客户占比达到了50%。

如今，在AI领域，Salesforce已经能够为客户提供一整套端到端的服务，包括通过Einstein分析客户行为，自动推荐关联产品——例如，当客户使用Agentforce的时候，为其推送 Marketing Cloud功能。AI服务还实现了阶梯式升级，从免费预测功能到Einstein GPT，再到 Agentforce+Data Cloud，还有专业服务，形成完整的产品组合。

Salesforce也重构了自身的生产方式。今年6 月，Salesforce CEO马克·贝尼奥夫透露，公司 的AI 代理系统已经承担起了30%-50% 的工作量，自动化替代了数十项的人力资源流程，AI系统的准确率达到了93%。今年年初，Salesforce裁掉了1000多个工作岗位，同时却要招聘更多员工用于Agentforce智能体技术的市场推广。

Salesforce CEO 马克·贝尼奥夫

渐变的逻辑
为什么Salesforce能够成功应对AI Agent时代的挑战？关键在于Salesforce认识到，即使在AI这种革命性的技术变革，要在企业中得到广泛应用，同样需要渐进的过程。

因此，当微软CEO 纳德拉表示智能体能够完全替代SaaS的时候，Salesforce CEO贝尼奥夫则表示了强烈反对。贝尼奥夫认为，企业始终需要一个确定性的软硬件层来协调访问、执行权限，并为智能体提供数据的语义理解。

经过反复摸索，Salesforce最终确定牢牢抓住场景、数据、生态三大关键点，以变应变，就能够立于不败之地。

场景
Salesforce始终认为，AI 的价值不在于技术本身的先进性，而在于能否真正解决业务痛点。Salesforce始终聚焦高价值场景，例如用 AI 优化销售预测准确率、实现客服对话自动分类、缩短合同审批周期等，切实为企业客户降本增效。

数据
数据才是护城河，而不是模型。Salesforce通过收购数据管理公司构建Data Cloud，确保客户数据无缝接入AI系统。这一策略既降低了对外部大模型的依赖，同时还让AI的预测结果更贴合企业实际业务逻辑。

生态
Salesforce将AI深度嵌入Sales Cloud、Service Cloud等现有SaaS产品矩阵，让AI功能成为工作流中的自然延伸。例如，销售人员在查看客户信息时，系统会自动推送AI生成的下一步行动建议。

Salesforce的“渐变”逻辑，得到了著名研究机构Gartner的认可。Gartner也认为，AI Agent时代，企业需要速度分层模型：企业系统分为三层，每一层系统采纳AI的方式和时间都有所不同。

第一层是记录系统如财务系统等，其迭代速度较慢，可能需要6-8年。在这个演进过程中，原来的SaaS应用不变，只需要叠加AI技术；
第二层是差异化系统如核心业务系统，迭代速度相对快一点，可能1-3年。这种系统也是先从增强叠加开始，逐渐形成独立的智能体和闭环，成为AI原生系统；
第三层是创新系统，如AI招聘、AI直播、AI营销策划等，企业从一开始就需要使用AI原生自建。
这是一场渐变的改革而非一蹴而就的革命，SaaS公司有足够的时间去适应这场改革。

企业管理AI
AI Agent时代，中国SaaS公司是否也做好了准备？在今年5月20日深圳举行的金蝶云苍穹AI峰会上，金蝶率先提出了“企业管理AI”（EMAI）的概念：企业管理AI是指以AI技术为核心，融合企业管理学理论与实践，构建面向企业战略、生态、产品、运营、组织、人力等核心管理场景的新一代企业管理平台。这也意味着，企业数字化的发展，已经从MRP、MRPII、ERP、EBC进化到了企业管理AI时代。

与Salesforce类似，金蝶在坚决向企业管理AI转型的同时，也非常注重把握住场景、数据、生态三大关键点。

场景
在金蝶云苍穹AI峰会上，金蝶全面展示了演示了智能体驱动的“Vibe Working”未来工作方式，发布的五大智能体包括金钥财报（财报分析智能体）、ChatBI（企业问数智能体）、招聘智能体、差旅智能体以及企业知识智能体，涵盖了AI在企业端应用最为广泛的多个场景，开箱即用易实施，真正让AI普惠企业管理者、业务专员和全体员工。

数据
金蝶同样意识到，智能体的成效，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高质量数据。为此，金蝶云·苍穹平台提供了低代码的数据建模、高效的数据分析、精美的可视化效果和灵活的报表设计等能力，能够帮助智能体调用并分析企业ERP、CRM等多个不同业务系统的数据。

生态
峰会期间，金蝶还专门发起成立了“企业管理AI生态联盟”，与来自上海国家会计学院、通威股份、建发房产、软通集团、中电金信、青岛雨诺的代表，共同种下了一棵“企业管理AI”之树。此外，金蝶还与中车唐山公司、建发房产、海信集团、今麦郎、北大荒信息、温氏集团携手共建企业管理AI实验室，旨在打破行业壁垒，降低AI技术应用门槛，实现AI生态共赢。

“企业管理AI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时代，人与智能体的共生关系成为企业的核心竞争力。”金蝶集团董事会主席兼CEO徐少春认为。

金蝶集团董事会主席兼CEO徐少春

企业管理AI时代，智能体与SaaS将融合在一起，诞生出AaaS（智能体即服务）的全新商业模式。

以金蝶发布的招聘智能体为例，如今，招聘智能体已经能够为企业客户提供简历筛选、与候选人初步沟通、线上面试等各个招聘环节的服务，从而替代企业人力资源部初级员工的大部分工作。未来，AaaS公司从企业客户那里获得的，也许不仅仅是软件服务收入，还有业务拓展、成本缩减、效率提升所带来的收入。

综上所述，机会只会留给有准备的玩家。AI Agent时代，智能体给企业带来的全方位变革，一方面确实会冲击SaaS公司的商业模式，另一方面也为其带来了更多的商业机会。成败的关键，就在于SaaS公司是否能够真正做到“企业管理AI”，将SaaS转变为AaaS。